《跨世纪》·4岁那年（上）

狐克西

这几天要交论文了，又没时间了。就写了这么点发上来——4岁都没写完……
等交了再写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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威力牌洗衣机。。。珠珠糖。。。

不提都快记不起来了。。。期待后面的帖子，召唤逝去的童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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呵呵，都是真实的？

狐克西

干，上农家的孩子，就是不一样

狐克西

4岁那年

部队军区里有有一棵大树，不是枣树，也不是榕树，不知道什么树，反正它很大。我就经常绕着那棵树跑，然后躺在地上看着旋转的天，实在是享受。老母每次看到都要大骂一番，又说对脑不好，又说害她洗衣服。然而我却不以为然：会转的天你看过没有？再说了，反正家新买了一台威力牌洗衣机，你说能洗很多衣服，而且每次有客人来的时候，自己都要翻一堆衣服出来洗，就算没有脏衣服，你也会找几件干净的扔进去。

有一段时间，每天晚饭后老母都会抱着我去散步。有一次，经过军区唯一的一口井的时候，她捡了几个石头扔进去，发出咚咚的声音。我觉得很好玩，也要扔。老母说，那井很危险，会吃小孩，她扔石头是为了保护我。我又不以为然——从那以后，我每天都会找一群部队的小朋友们一起去扔那井。后来井边的石头都被我们扔光了，我就随手把自己的回力金属玩具车扔了进去。咚的一声响后，井水便开始冒泡泡。大家都很惊奇，他们倒不是惊奇我扔了玩具车，而是从来没见过井水会冒泡泡。当天晚上我得意地和老母说了这件事，结果被她打了一顿，说什么回力玩具车很贵啊，说我败家啦，还有其他什么什么的……没有一句我能明白。大哭一场后便睡了，次日起床发现玩具车不在身边，不免有些不舒服。我央求老母再买一辆，老母说什么也不肯。我哭闹了一番，发现她竟然不理我，于是恨恨地走去军区里找小朋友们玩。

后来，我又做了很多“荒唐”的事：比如把水倒进油锅，向着蜂窝炉撒尿，向哨兵岗亭扔石头，把鸡大便当杨梅吃……其中有一件我记得很牢：是关于隔壁小惠的事。夏天的一个夜里，也不知道是过什么节，军区宿舍家家户户挂起纸灯笼，有的还让小孩提着灯笼到处走着玩。老母一开始不肯给我，后来看我哭得凶了，就给了一个。我拎着灯笼到处跑，跑累了便坐下来，随手把灯笼丢一边。结果灯笼纸被火给点起来了，红红蓝蓝地烧得很漂亮。那时候隔壁的小惠和我一起玩，她看到了便说也要“红红蓝蓝”的灯笼，于是我也就把她的灯笼丢在地上让火点起来。一开始小惠看到那“红红蓝蓝”的时候，还拍手又叫又跳，说真好看，结果火灭了她却向我要灯笼。我说变成“红红蓝蓝”了，她却不理，硬是要我还她灯笼，还大哭起来。我觉得她很讨厌，也就不理她，直接回家了。想没到她却跟来，和我老母哭诉说我弄没了她的灯笼。老母问我怎么回事，我就照说，结果又是一顿揍，而且还是当小惠的面揍的。小惠看我大哭，她就笑着走了。

事后我非常的恼她，和老母说不要跟她好了，老母却教育我“做人要大方，不要记仇。”还说是我自己傻，哪里有人烧灯笼玩的。

经过了以上这许多事，老母认定我的脑子一定是撞傻了，经常偷偷地又哭又叹的，有时候又和老爹窃窃私语，结果被老爹很大声地骂——他们两个用老家话说，我听不懂，问她也不说。

这一年的秋天，我发现许多小朋友白天都不在家，不知道去了哪，就连隔壁的小惠也不在。我觉得奇怪，于是在她家门口等。中午她回来，我就拽住她问。她说去学校上课。我回家问老母，什么叫“去学校上课”，老母就翻出“看图学字”的小卡片，找到“教师”那张图叫我自己去看。我不认得字，但还懂得看图：图上画着一个戴眼镜的妇女，笑咪咪地捧着本书，站在黑板前面，然后面前是一群小朋友。看到小朋友，我眼睛一亮，缠着老母说要去上学。老母开始不肯，眼神闪烁，后来拗不过，就放我去了。其实那个也不是什么学校，只不过是个军区的托儿所，教的是一些简单的数学和汉语拼音——那时候我什么都不知道，也什么都不理，反正我的目的就是“去学校找小朋友们玩”。结果“上学”的当天上午，我就带领了一群小朋友“逃学”，到军区的操场上玩沙子。后来老师找了出来，把我们骂了一顿，又都带回教室。由于我是“带头”，被罚到后面站着。罚站的时候，我又一直和最后排的小朋友说话，结果被老师喝令“滚出去”——幸好之前有过因被老母喝骂“滚出去”，而真的在地上打滚的经历，不然那次的丑可就出大了……

我出了教室，却并没有走，只是站在门口，等老师开始教加法的时候，便乱叫答案——什么1+1=3、2+6=1、3+2=0……老师开始不理我，过了一会儿就不耐烦了。她回过头来说：“王八蛋，我问你一道题，你要答出来，我就放你回家，你就不要在这里吵，你要答不出来，你以后就都不要来了。”我那时候已经开始讨厌学校，早就想回家，听她这么说，马上说好。老师看我说好，马上就问：“2+2等于多少？”我想都没想就应是4——其实那时候我连1、2、3各是多少都不知道。那老师脸一沉：“错了！”我听她说错了，正准备走，突然听到小惠的声音：“老师，2+2是等于4——你昨天说的。”本来我无所谓对错，但听小惠那么一说，不知道为什么，大叫起来：“对啊对啊，2+2就是=4！”这时候，那几天因为和我一起“逃学”而被老师骂的学生也随声应和。我看有了跟班，胆也大了，扯着嗓子大叫：“连2+2=4都不知道，你还做什么老师？当畜生好了！”——这句话是之前老母用来骂我尿床的“有小便都不会爬起来拉，你还做什么人？当畜生好了！”我记住了以后一直没地怯茫??么?礁龌?峋退党隼戳恕Ｄ抢鲜α成?⒌乇涞煤妥蛱炖夏钢蟮闹砀我谎???徊娇绻?春莺莸厮の乙桓龆?狻Ｎ乙焕悖?鄣匾簧?档降厣洗罂奁鹄础?br>
整个托儿所的老师和小朋友都过来看。我越嚎越大声，弄得课没办法上了。那个老师没理我，只是和过来问情况的老师咕噜了几句，那个问问题老师就冲我摇摇头，还发出啧啧啧的声音。接着，打我的那个老师就走过来，狠狠地拽我起来，要我带她去我家。

我一路走，她就一路用手掐我。我又痛又怒，只盼望回到家老母看到了帮我打回她。一回到家，正好老母在喂鸡，我一下冲过去，躲在她后面，大哭道：“那个王八蛋打我！”还没等老母问怎么回事，那个老师就开始把我在学校的表现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。老母一边听一边道歉，还时不时地拽我到她面前掐一下脸，摔一下耳光。我很奇怪，为什么老母不帮我，却帮老师，于是不再说话，只是哭。那老师看我挨了揍，越说越兴奋，本来已经说完了，又再从头说一次。尤其是说到我骂她去做畜生的时候，省掉2+2=4的事，就说我捣乱，说我说她不会做老师，叫她去当畜生，还说我很没教养。老母知道那话是她教我的，脸色非常的难看，手上的力也越来越大，打得我也越哭越大声。当她说到我连最基本的加法都不会的时候，恶狠狠地问了一句：“他的智力是不是有问题？”

老母最忌讳别人说我智力有问题，加上已经气得不行了，当场骂回一句：“操你妈的王八蛋，你的智力才有问题！”那个老师一楞：我老母一直打我给她赔不是，怎么突然骂起她来了？正准备要和老母吵架，突然听到有人在她背后说：“谁智力有问题？”我一听是老爹的声音，马上跑过去，抱着他的腿大哭。那个老师正想和老母吵架，一个“操”字吐了一半就硬生生地吞下肚，脸上呈现出又惊恐又慌张的神色：“陈、陈、陈连长……对不起，我不知道是你的儿子……我、我……”我一看她好像很怕老爹的样子，当即就把在学校的事说了，尤其突出老师骂我和打我，特别是“2+2=4”的事，还说：“你不信可以去问小惠！”那个老师底着头越听越怕，连连说“不是、不是、没有、没有”。老母不知道为什么，一直叫我住口，一直帮那个老师和老爹说话。一时间里，家门口闹成一团，已经有很多人围过来看了。看热闹的指指点点，叽叽咕咕，声音越来越吵，越来越杂，老爹脸色也越来越凶。突然听他一声大骂：“别吵了！妈了个逼！”老爹的嗓门特大——我当时只觉得身子震了一下，被吓了一跳，估计其他人也是——马上都安静下来。

那个老师张张嘴，似乎还想争辩，老爹挥挥手，她便低着头走了。

等到看热闹的也走了，老爹就和老母吵了起来。一开始他们说普通话，我还能听懂：什么明明知道他傻还送他去学校给人笑，什么你有本事你来带孩子，什么都是你平时不管教就知道喝酒打牌，还有什么叼玩意儿，什么你妈个逼，什么你奶奶个逼秧……这些，再后来就改成说老家话，完全听不懂了。我躲在门后，越看越怕，全身发抖——我不明白，为什么他俩吵架，我却要害怕。

他们吵了一会儿，节奏就慢下来了，变成你丢一句，我丢一句那样，不像一开始时候抢着吵。忽然老母用普通话丢出一句：“还不是你妈，没看好孩子……”她话还没说完，老爹你妈逼地骂了一句，回头给了老母一巴掌，接着他俩便打了起来。我看到他们打起来，又大哭。老母冲过来，把我抱在手里，顺势还了几下。老爹只是挡开，没有再打。

老母哭着抱了我走了一段，就把我放下来，说她要去团长家里，叫我自己回家。我不肯，她就板起脸，说我不回家，她也不回去。我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害怕她不回家，于是点点头，抽咽着回家了。

回到家的时候，老爹正在喝酒，看上去还是很凶——他平时就一副很凶的样子，我都不愿意接近他。刚想转身出去，却被他叫站住。老爹一边喝酒一边说：“很厉害啊，小小年纪会骂人？”我没应，只是站着听他说。老爹虽然不是骂，但声音听起来很恐怖，好像随时都会跳起来打人。我低着头没敢看他。果然，他说了一会儿就开始骂了，什么你妈个逼，什么叼玩意儿没教养，什么没出息——很多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。当然，我也不敢问。他骂了一会儿，突然问：“以后还敢不敢了？”我没应，也不知是吓得说不出话呢还是其他什么原因。老爹看我不应，大骂起来：“他妈的问你还敢你敢你不应是吧？”我还是没应。老爹怒了：“你妈逼的找死是不是？”这时候我才咀懦地说：“不敢什么……”老爹似乎楞了一下，有一会儿没说上话，接着骂道：“还敢不敢骂人！上学还敢不敢逃学！”我摇摇头，没吱声。老爹似乎不满意：“用嘴巴说！”我还是摇摇头。他火了，骂道：“你娘个叼玩意儿，今天不教养你一下，你不知道做人！”说着就一巴掌扣了过来。我已经憋了很久了，他这么一兜，我马上大哭。他继续问：“说！还敢不敢！”

我当时只是觉得：如果说出“不敢了”这三个字会很不妥。至于为什么不妥却又不知道——于是依然只是摇头。老爹又抽了我几巴掌，我还是不肯说，就是哭和摇头。突然老爹不抽我耳光了，说了一句：“大嫂您好！”我睁开眼睛一看，是团长的老婆，当下跑到她背后去躲起来。团长老婆把老爹教育了一番，然后叫他去她家把老母领回来。老爹当时脸色不好看，但没有骂我，更没有骂团长老婆，只是不吭声地走了出去。团长老婆抱起我，又摸脸又拍背的，不停地问我这里痛不痛，那里痛不痛，还带我去军区大院门口买了一包珠珠糖。我当时有种感觉：她比我老母还要老母——最好她来当我老母。

但我没有说。

快吃晚饭的时候回到家，没见老母，又看见老爹在炒菜。我怕他又打我，站得远远地没过去。老爹叫我过去，说不打我，我才走过去问老母呢。老爹目露凶光：“死了！”我一听就大哭起来。老爹看我哭了，没好气地说：“哭什么！？她去酒厂上班没回来！”

吃晚饭的时候，老母还是没回来。突然有人敲门，我跑去开，进来的却是一个军人。虽然我不知道他叫什么，但我知道他是一个班长，和老爹很好。那班长拎着猪脚和两瓶白酒，进门就说：“陈连长真的很对不起，我老婆是神经病，她不认识您儿子，今天的事真的很过意不去。”老爹站起来和他客套，脸上堆笑，并不像中午的时候那么凶狠。我不知道那个班长为什么对不起老爹，也不敢问，刚要出门，那个班长就拉住我问：“小陈啊，对不起，我老婆今天打得你痛不痛？”我感到很奇怪：“你老婆是谁？”老爹骂道：“什么‘你老婆’？没礼貌！他老婆是你老师！”我一听他就是那个坏老师的老公，气又上来了，哼的一声就走。老爹大骂：“臭小子站住！”我装没听见，拼命往外跑，只听到那个班长在里面拉住老爹“算了算了，小孩子不懂事……”

我并没有跑远，绕了一圈又偷偷走到厨房的窗户下，偷听他们讲话。那个班长又是道歉又是感谢又是咒骂——道歉他老婆白天的时候打我骂我，感谢我爹给她安排在部队托儿所教书，咒骂他老婆有眼不识泰山，忘恩负义，是个神经病，还说他已经揍他老婆一顿，希望老爹不要生气。老爹开始只是客气地说“没关系”，“不用不用”，“哪里哪里”，“没事没事”……但那个班长说他打他老婆的时候，老爹却板起脸教育一番，说什么人民解放军不能打老婆之类的。我原本想把他打老母的事喊出来，但怕被他发现了又要挨打，就把到口的话吞了下去。
然后他们就开始喝酒，说些部队里面我不懂的事。我觉得没趣就走开了——反正打我的人也挨了打，我就没那么生气了。正要回房间，（我家的厨房和房间被一条路隔开）就看到老母回来，我就和老母说那个班长打了他的老婆的事，老母听完哼了一声：“男人就只会打女人！”然后看了我一眼。

当天晚上老母没有吃饭，早早就抱我睡觉，说是不舒服。

后来我乘老母不注意，把那张印有“老师”的“看图识字”的图片撕得粉碎，扔到房子外的灌木丛里。

第二天老爹没去部队，也没让我去学校，也不放我出去玩，呆在家里说要教我数学。我说不学，他就凶起脸来吓唬我。我没办法，只好学。老爹不知道去哪里弄了一块小黑板——就是可以卷起来的那种，在上面写1+1=2、1+2=3、1+3=4等，然后叫我记。我本来就不想学，自然不会用心记。过了一会儿，老爹擦掉原先那些数字，出了几道题要我做，我做不出来，气得他半死。他大骂了一番，教我用手指头算：先把手握起来，1就竖1个指头，+2就再竖2个指头，然后数一数有几个指头是竖着的。这时候我才打起兴趣，很快就把10位数之内的加法学会了。接着老爹烧了支烟，把10位数之内的减法也教了。

中午的吃饭的时候，他很得意地和老母说，儿子已经会加法和减法了。老母没夸奖我，只是哼了一声：“有什么了不起？还不是用手指算？”

刚吃过午饭，老爹就要我不用手指算。我一直想去玩，怎么也不肯，老爹就大声地骂，还装模作样地要打我，吓得我大哭。直到老母在一边说我头脑不好，不要让我学太多，老爹才作罢。

次日，老母又去上班，老爹又教数学。我硬着头皮，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，很勉强地不用手指完成老爹出的45道10位数内加减算术题，结果错了10几道，老爹大怒，说这么简单的题目还会错，又出了45道，结果错了20几道。老爹更怒，说就换个顺序就不知道怎么做，真是猪头皮！还好老母这个时候回来——我躲到老母背后，才逃过了“再做45道”的厄运。老爹对老母的出面干预很不满，又和老母吵架，说老母太宠我，说什么玉不磨不能卖什么什么的——差不多都是我不能明白的词语。

由于我从来不午睡，以便抓紧时间玩，时常吵到他们和左右邻居。老母怕我中午吵到老爹睡午觉，老爹便会逼我“过度用脑”，就说教我走象棋。

等老爹午睡醒来，我已经能够摆棋盘和基本的走法，例如象走田，马走日，炮隔着东西吃子……老爹据说是团里的象棋高手，只有团长能走赢他——不过听老母说是他让团长的。老爹看我走棋，就把老母赶去上班，由他来教我走。我怕他，不想和他走，结果又被他板起脸来吓唬……老爹教我很多走法，说是学全了就会很厉害，但我都没去记，只是巴望老母快点回来。老爹看我心不在焉，又逼我去做数学。

晚上吃过饭，我就开始头晕。老母把我放在床上，就出去和老爹吵架。老母说是老爹教得太多，老爹怪是老母教我走象棋。吵着吵着，又变成你妈逼，叼东西，叼玩意儿之类的话——已经不再是围绕“教我”的问题。两个人吵了一会儿，听到我在房间里吐了，才停住吵架走进来问长问短。问着问着，又吵了起来：老母说老爹假惺惺，老爹说老母神经病。直到我挤出一点力气叫他们不要吵了，他们才打住。

这一夜，老母整夜没睡，老爹却鼾声大作——我不知道，老母说的。


［此帖子已被 狐克西 在 8/12/2004 6:37:24 AM 编辑过］

［此帖子已被 狐克西 在 8/12/2004 6:39:29 AM 编辑过］

狐克西

由于尽量按照成长的心智去写，有很多地方我没有说得很详细，有些事也没有点破，词语也不华丽，句子都很短。不过以后会慢慢地多起来滴~
如果还能看得下去的就看吧

cwav

的确是带有童年阴影的色彩

狐克西

……都不知道你认真看过没有

cwav

呵呵，看起来真的有点童年阴影

丢丢

不错！顶一下！